袁颂在讲睡前故事上天赋异禀,每一个用“很久很久以前”开头的故事,情节发展起来,各个都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她已经听他讲过好几个月的故事,从未有过一夜重样。
漆黑的卧室没有别的光亮,唯有小轩窗外漏进一点星光。
阿青靠在他胸口,不知怎地,忽然想到之前袁颂带她在屋顶吃烤鸭时看的那次星星。
袁颂当时问她,头顶的星星好看不好看。
她起初觉得很普通,平平无奇,可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星星其实是好看的,因为身边的袁颂,让那样一个晚上成为了她独一无二的记忆。
袁颂故事讲到一半,发现怀里的少女在走神,就叫了一声“阿青”:“在想什么?”
阿青回过神,用下巴点了点那条漏进了星光的窗缝,无不认真地感慨道:“我突然发现,跟你一起看的星星,其实也很不赖。”
突如其来的沉寂在黑暗里蔓延。
袁颂怔怔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良久,忽地笑了一下,收紧了环在她腰上的手,本来想把睡前故事给她讲完,但忍了半响没忍住,还是先低头狠狠亲了她。
新年伊始,朝中有差不多半个月的休沐,一直要到元宵。
大年初一的早晨,天还没亮,阿青就被袁府里的鞭炮声吵醒,憋着一肚子的起床气坐起来,却被袁颂一支糖葫芦安抚。
穿着大氅的袁颂坐在她床边,身上还有寒霜的冷气,一脸风尘仆仆地像是刚刚从外头回来。
“之前听人说,女孩子吃甜食心情就会变好,所以我特地挑了支看起来最甜的。”见阿青怔怔地盯着他不说话,袁颂只当她还未清醒,理了理她睡乱的头发,语声就放得更柔更缓了些,“本想早起给你做的,但府中没有山楂,又担心今天你会醒得早,所以只能先去外头买一支应应急。”
第30章 -红豆
其实相比阿青昏天暗地的咸鱼,袁颂的作息称得上勤勉。
因为想在休沐日里多跟阿青待一段时间,赶在她醒来前,他已经抽空去了趟宫里。
大抵是之前的宫变太过血腥残暴,以至于红墙之内再多的张灯结彩,也无法消弭空气里那股挥之不去的肃杀气息。
元月初一受急召进宫面圣,无非是昭帝对最后一批叛党的处置有所摇摆,找他一同商议。
熹微晨光里,两人很快聊完公事,袁颂喝着手边的白茶,看着水榭对岸那株开得如火如荼的红豆树,在心里默默计算着阿青醒过来的时辰。
冬日寂寥,本该在春日发芽的红豆树有这样的景致,实属少见。
昭帝顺着袁颂的目光,感慨道:“今年很神奇,朕还被关地牢里的时候,听宫人议论,说外头下了一场怪雨,那雨一下,御花园里所有不应季的花全都开了,仿若春神降临,可惜我当时没看见盛景。”
袁颂仍然记得从林溪山中出来时见的那一片花海:“或许陛下是天命感召,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福泽降世。”
昭帝被这突如其来的恭维弄出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用一种揶揄的目光递向袁颂:“别人说这种话,朕还能信他是真的相信天人感应,但这话从你一个不信鬼神的人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觉得你像是在嘲弄朕——简直鬼扯。”
袁颂弯了一下唇,说了句“岂敢”:“但陛下怎知我不信鬼神?”
林溪山狐仙洞的怪事他并未跟任何人提起过,即便是面对至交好友,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也选择缄口不言。
昭帝心道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他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
“难不成你也有想要皈依的神仙?”
袁颂笑而不语,等同于是默认。
昭帝好奇追问了半天,就连替那个神通广大的神仙开道坛传教的承诺都许了,愣是从他嘴里撬不出一个字。
“没意思,看来你信这个神,信得也不是那么诚心。”
这么说。
是也不是。
他早已选定了一个神仙,在很小的时候,就决定这一辈子只侍奉她一个仙人。
只是这种侍奉,跟一般信徒的虔诚许愿并不相同。
他不是一个慷慨大方的信徒,一开始引诱阿青做的那些事,更谈不上光明磊落。
要是真像昭帝所说,为阿青开道坛传教,势必会为她招揽很多与他相同性别的信徒。
即便知道这样于她有益,但他就是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