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他想要给段栩然做进一步的检查,少年表现得十分恐惧和抗拒,缩在穆宵怀里,把嘴唇都咬出了血。
?“但我们现在无法知道刺激段先生的到底是什么,是对生命危在旦夕的恐惧,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所以也无法从心理角度进行治疗。”马医生解释道。
“我建议,遵循他如今的记忆规则,先带他回现在熟悉的环境中去。病人如果留在这里,可能会加深应激和混乱程度。”
段栩然觉得,自己似乎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
长到他在睡梦中都隐隐觉得不耐烦,好像惦记着某件事,着急要醒过来。
终于,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唤他“然然”。
那人说,醒醒,我们到家了。
段栩然迫不及待地睁开眼。
他可能真的睡过头了,手脚都发软,感觉站也站不住。
不过还好他也不用依靠自己站着。
他趴在一个宽阔的肩背上,男人微微偏过头,露出笔直高挺的鼻梁。
“然然,到家了,”男人声音温柔,“回家再睡。”
段栩然揉了揉眼睛,手摸到小渊的头发,像刺猬一样,硬挺挺地立着。
眼前是爷爷留下的那座小房子。
破陋,窄小,但坚强地屹立在棚户区中。
段栩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仿佛一颗悬了很久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他趴在小渊的耳边说:“太好了,是你带我逃出来的吗?”
“终于可以回家了。”
“嗯。”
男人沉声回应,顺势搂着他的屁股往上掂了掂。
“回家。”
第89章
段栩然坐在房间中央的沙发上, 目光四下逡巡。
不对劲。
哪哪儿都不对劲。
虽然这间小房子里的布局和陈设一点都没变,但段栩然还是能感觉到那种微妙的违和感。
首先,身下的沙发有点古怪。
以前那个破沙发是爷爷捡回来的, 外表脏兮兮不说, 里面的填充物也变形塌陷得厉害, 凹一块凸一块, 坐上去嘎吱作响, 选不好位置还硌屁股。
可现在的沙发, 软和得令屁股沉醉。
当然,它还是一如既往的脏兮兮。但那些布面上的污点突然就变得有艺术品位起来, 像某个设计师精心留下的画作般,分布在恰到好处的地方。
段栩然摸了摸,手感还透着一股诡异的舒适。
他接着向左望去, 窗户前的晾衣杆静静站在阳光下, 上面的锈迹折射出一种黄铜似的光芒,仿佛那些不是锈, 而是某种很有质感的装饰。
窗玻璃上的破洞仍旧被小渊折下的金属块挡着, 玻璃却如同焕发新生, 不仅又透又亮, 似乎连质地也变了。夏日的烈阳穿过它, 照进屋子里就成柔和似水的温度。
还有柜子、椅子、墙壁……
全都又像又不像的。
活像批了一层老屋皮的新屋子。
段栩然越看越坐立不安, 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他跳下沙发, 跑到房间里唯一的床面前。
呼,还好, 床还是那张熟悉的床。
没有变大也没有升级。
如果连床都不一样了,那他就该失眠了。
“你怎么下来了?”
小渊走过来,不由分说把他抱起来:“要做什么, 跟我说。”
段栩然心跳又开始加速,他小声埋怨:“小、小渊你干什么……你别动不动就抱我,我要自己走……”
“你受伤刚刚好,走什么?”
男人稳稳托着他,把他放在沙发上,递给他一杯温水,“吃药。”
段栩然乖乖哦了一声。
据小渊说,前段时间他出了些意外,头部受了伤,所以失去了一段记忆。
小渊为了给他治病,去拜托艾拉姐帮忙,这才有了那天的医院一日行。
“小渊,其实我觉得我没有哪儿不舒服的,不用再吃药了,”段栩然放下水杯。
怎么一觉醒来,感觉小渊花钱变得尤其大手大脚,这药也是他们普通人能随便吃的吗?
男人的视线落在少年淡粉色的唇瓣上,上面泛着少许水光,看上去亮晶晶的,格外好亲。
他喉头动了动,“不行。”
这些都是临走前马医生开的营养药剂,否则光靠那些营养膏,怎么能让然然的身体尽快恢复?
段栩然:“可是……”
像是看穿他的想法,小渊说:“不花钱,艾拉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