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管家笑眯眯地看着邵知礼,坐在沙发上,不徐不疾地开口。
“小邵先生,你现在,在对将军横加揣测吗?”
邵知礼克制地推了下镜架,嘴硬道:“长官以前绝对不是这样的。是在阿尔法的生活改变了他。”
乔管家喝了口热茶,笑得意味深长:“哦?”
“真的吗?”
段栩然又做梦了。
这一次的梦,和过去不太一样。
梦境不再只是一连串模糊混乱的碎片,相反,清晰得如同曾经在某时某地发生过的现实。
段栩然梦见,自己独自待在一个房间里。
房间不大,也许和他家的客厅差不多,里面只放了一张床,一张椅子。
房间的墙是白色,地板是白色,天花板也是白色。看上去非常干净,却又有种令人恐惧的虚假感。
一开始,让段栩然不舒服的只是房间里太安静。
他听不见任何别的声音,要不是耳朵里有血液撞上耳鼓膜的咚咚声,他几乎以为自己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渐渐开始觉得寂寞。
他想从这里出去,想和别人说话,想看见除了白色之外的颜色。
但更可怕的事情出现了。
他发现自己出不去。
那个白色的房间,没有门。
段栩然宛如困兽,在白房间里大声地叫啊跳啊,疯了似地捶墙。
从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正当他惊恐地怀疑自己会在这里困一辈子时,没有门的这个房间居然开门了。
一群穿着白色专业制服的人走进来。
有点像医生,又有点像科研人员。
奇怪的是,梦里的段栩然明明被关得快发疯,看到他们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反而害怕得缩进墙角。
就好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但其实并没有出现什么可怕的东西。
那些白衣人只是把他拉出来,固定在椅子上,然后开始往他的手臂上扎针,血顺着管子流进透明的容器里。
不痛,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然而梦是不讲道理的。
段栩然抽着抽着血,突然心里就有了一股冲动,将针头一拔,撞翻白衣人往外跑。
没有人来抓他,出口就在眼前。
眼看离自由越来越近,他刚要兴奋地叫出声,手腕上猝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而后迅速沿着神经传遍全身。
段栩然无法自控地软倒在地,像搁浅的鱼,徒劳地大张着嘴。
他痛得神志不清,甚至连自己有没有叫出声,都听不见了。
“……小然!”
“然然,醒醒!”
“……”
段栩然霍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喘息。
穆宵抓着他的手,担忧地看着他,“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段栩然还没有完全从梦境中脱离,恍惚了一瞬,喃喃道:“小……渊?”
穆宵没有纠正他,低低地嗯了一声,抬手轻轻擦掉他额头上的冷汗。
“还疼吗?”
段栩然迟缓地回过神,傻乎乎问:“什么?”
穆宵视线下移。
段栩然跟着看过去,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正死死地掐在右手腕的伤疤处。
要不是穆宵的手拦着他,那里都快被掐出死血了。
穆宵引导他慢慢松开手,指腹很轻地抚过去:“这里疼?”
段栩然抖了一下。
梦里那种能击溃人精神的疼痛仿佛还残留在身体里,但再仔细体会一下就会发现,只是错觉。
段栩然摇摇头:“不疼了。”
他的脸上没什么血色,明明睡了很久,却有种浓浓的倦意。
穆宵什么都没问,让他仰靠在自己肩膀上,一手拍着他的胸口,一手动作轻柔地摩挲手腕上发青的地方。
“没事了,你已经醒了。喝热可可吗?我给你倒。”
段栩然神情恹恹的,听见“热可可”字也没高兴几分,小声说不想喝。
穆宵把他往上抱了抱,“好,那晚点再喝。”
段栩然被穆宵抱着拍了一会儿,渐渐缓过来。
“小渊,我们……”
段栩然的声音戛然而止,坐直身体,表情懊恼:“对不起。”
穆宵说:“没关系,你可以一直叫我小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