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珣见她秀致的眉毛微微凝在一块儿,也猜不到她在心里想着什么,很快他的目光随意往别处一瞥,却见她的右手紧紧藏在袖中,似乎还微微发抖。
他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半晌后,才缓缓道:“手怎么了?”
容鸢听见他的声音,这才回神,却见他的视线落在她藏起来的那只手上,夏天穿的衣裳单薄,半透明的袖子根本遮不住她的手。
“没,没什么......”她磕磕巴巴回答。
像是被他的目光烫到了,她藏在袖中的五指慢慢蜷起,只是一不小心碰到了被刺扎到的地方,她小声抽了一口气,眉毛瞬间拧起。
宋珣见她这幅样子,就知道她的手指受伤了,看着此地无银三百里的少女,他面无表情道:“手给我。”
是不容拒绝的语气,容鸢咬了咬唇,看了一眼周围,纤云在正房里收拾东西,而别院的下人没吩咐一般不会进这院子,所以院中只有他们二人。
最终在宋珣明晃晃的目光,她把左手伸了过去,接着在他眼前摊开,白嫩的掌心和五指上,除了掌纹之外再无别的,就像是一块完美无瑕的羊脂玉,在阳光之下白得发光。
宋珣扫了一眼她的左手,乜了她一眼,瞧见她心虚的脸,这才慢悠悠道:“公主知道我说的是哪只手。”
容鸢知道跟他耍花招没什么意思,她迟疑了一下,最后才收回了左手,磨磨蹭蹭地把右手递到了他的身前。
不是她不想给他看被蔷薇的刺扎伤的地方,而是觉得自己赏个花都能被刺扎到,实在是太蠢了,出于不想被他笑话的心理,才这般的不情愿。
可碍于对方身上传来压迫感,她又不得不听话地把被扎伤的那只手送了上去。
见她总算是听话了,宋珣的视线重新落在她的右手上,见她的食指和和拇指上有血痕,甚至其中食指上还有一颗血珠凝在上面,就知道她被扎得不轻。
容鸢实在是不习惯被他这般看着,没一会儿伸出去的手就想要往回缩:“不过是方才不慎被蔷薇花的刺扎到了,我现在就回去把这伤口处理一下,其实也没什.......”
话还未她的手才动了一下,手腕就被另一只温热的手掌给圈住了,她还来不及慌乱,就听见他吩咐:“帕子给我。”
容鸢每天都会带着帕子,尤其是大热天的时候,为了方便出汗的时候用来擦拭额上的汗珠,身上更是随时都离不开帕子。
她感受到圈住自己手腕的虎口处,传来粗粝的触感,耳朵不知不觉悄悄红了,她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手起鸡皮疙瘩,她另一只没被桎梏的手慌张地掏出了一条雪白的帕子。
只是在给他的时候,她还是挣扎了一下:“我自己来就好,不用麻烦你的......”
“闭嘴。”宋珣冷着声音道。
容鸢瞬间不敢说话了。
宋珣接过手帕,然后另一只手改为捏住了她被刺伤的手指,接着是手上稍微一用力,把里面的血水挤了出来。
容鸢被他捏疼了,但是又不敢说话,只得含着泪,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不过很快他就替她处理好了伤口,看着血已经止住的手指,容鸢泛着泪光小声同他道谢。
沾了血的帕子仍旧被他拿在手上,怕这沾有血污的帕子惹得他不喜,她见状道:“这帕子脏了,给我吧。”
闻言宋珣看了一眼手上那染了血色的手帕,那血迹倒像是点点开在雪地的红梅。
他一向不喜欢旁人的血沾染上自己,可手上拿着沾了容鸢的血的帕子,心中却没有半点的厌恶,思及此,他把手中的帕子捏紧,然后转身离开。
“去让人给你的伤口上药。”
只留下这一句话,他走的方向并不是院子的后房,而是往院子的大门走去,似乎是要出去。
容鸢心中虽然有些纳闷,可却没有说什么,反而因为他的离开,七上八下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只是一想到他带走了她的帕子,一张脸又皱了起来。
希望他扔那帕子的时候不会被人发现,毕竟那帕子上面有岫云绣的字,是她的鸢字。
但愿不会有人发现吧。
她恍恍惚惚地进了正房,此时纤云已经快收拾好了,其实也没什么需要她收拾的,来之前别院的下人已经把房屋都收拾干净了。
不过是把带来的,容鸢身上穿的衣物和戴的收拾一一拿出来放好,剩下的就没什么了。
等容鸢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想起方才公主看见蔷薇花的模样,便知道她喜欢那花,于是抱着个青釉花瓶,准备去找别院的仆人那把剪子,剪几朵蔷薇插在花瓶,这样公主就可以在屋子里欣赏蔷薇,而不用站在晒人的日头底下。
还未出门,就看见容鸢走了进来,她见了容鸢红着的脸,心想自己要把花剪了来的想法果然不错,她道:“公主的皮肤太过娇贵,不能在日头底下站太久,都怪奴婢方才没想到要给公主撑伞,瞧公主的脸都晒红了。”
容鸢听了她的话,手下意识去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有些困惑,方才她站的位置是一处阴凉处,阳光被遮挡了,她根本就晒不到日头呀。
只是放下手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另一只手被刺伤了,本想问纤云拿药膏来抹一下,却见她抱着一只花瓶,便问:“你拿着花瓶是要出去?”
纤云笑道:“奴婢知道公主喜欢外面的蔷薇花,所以想去找人
拿了剪子剪几支插在这花瓶里,放在屋中后,公主不出门的时候也能欣赏。”
她想得周到,容鸢不想麻烦她,只得道:“那你去吧。”
等纤云走后,她在屋内翻箱倒柜,若是在碧霄宫,她自然是知道那些膏药放在了哪里,可这里是裴延的别院,所以只能一个一个柜子暗格慢慢找。
从外间找到了内室,仍旧没有见到类似膏药的的瓶瓶罐罐。
容鸢在内室走到最后一个柜子前,再次打开柜子,看到里面素雅的衣物时,她累了,不想再继续翻找。
她猜想着屋子之前应该是住过哪位女子,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女子的衣物,想来是裴家之前的哪位姑娘在这里住过。
只是这衣物的料子,看起来有些旧了,而且有些颜色都淡了不少,就好像放在这里十多年了。
这样想着,她的手下意识摸了上去,然后摸到了一个硬硬的物什,她以为是藏着的药罐瓶子,于是趴在在柜子上,垫起脚拿手去够那东西。
只是隔着衣物,她手上的力道一时没有控制住,那物什被她按了下去,身后响起一阵动静,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接着是脚下一空摔了下去。
她掉在了一个昏暗的密室中,整个人都摔懵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能眼睁睁看着头顶的石板瞬间就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