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姜小橙的所料,斯钦巴日转变了战术,从地面上攻城行不通,就转向了地下作业。
斯钦巴日下令,让狼兵白天在城北险地佯攻,吸引沪金城守军的注意力,晚上则操控尸傀围城,再配以惊魂哨声,恐吓城中之人,消磨其斗志。
当然,城北的这一连串动作不过是声东击西。
与此同时,大量的狼兵正藏于暗处,在城南大规模地挖掘地道,几十条地道分四路直指沪金城,斯钦巴日企图利用这些地道,将尸傀和狼兵送入城内,从内部瓦解沪金城的防守。
这种攻城之法古已有之,称之为土龙攻,原理简单粗暴,利用地道避开坚固的城墙,一举攻入城内。
斯钦巴日深谋远虑,为了防止沪金城守军发现挖掘地道之事,并向地道内鼓风吹烟,他在土龙攻的基础之上,又加以改进,创造出了地道焚柱之法。
所谓地道焚柱之法,即是在向城内挖掘地道的过程中,一边推进,一边立起木柱,以防止坍塌。
待挖至城墙正下方的时候,再搭建木梁支撑,并在周围堆放易燃易爆之物,随后继续向城内深挖。
若地道尚未挖通至城内,就被城中守军发现,就放火焚毁木梁木柱,地道失去支撑,必定会轰然塌陷,地面上的城墙也会随之垮塌。
斯钦巴日立于城北土山之上,一手持剑一手叉腰,自信满满地望向城头的姜小橙,心中腾起了一股久违的棋逢对手之感:
“姜小橙,你就尽管依仗着火炮逞威风,用不多久,我阿卑狼兵就会出现在你的身后,你可要当心被抹了脖子!”
姜小橙乃是善于谋划之人,表面上假意不知斯钦巴日的土龙攻之策,背地里却早已有了完备的预案,开始着手应对阿卑军队的攻势。
此刻,万恨之正在动员全城百姓,收集诸如稻草、煤油、麻布一类的易燃之物,并将城中多余的兵器,以及百姓家中闲置的铁器,全部送到十多座临时铸造,分布在四面城墙附近的大熔炉中。
与此同时,城墙之下已经挖出了一道浅壕,其间布满了大翁,姜九黎正指挥着听觉敏锐的民兵,仔细探听着地下传来的挖掘之声,以此判断地道的大致方位,提前布置防御工事。
找准了敌军正在纵向挖掘的二十条地道,姜小橙立刻吩咐民兵,针锋相对地在城内开挖横向壕沟,并在地道出口守株待兔,准备集中兵力将潜入的阿卑狼兵一举歼灭。 这一天,在大瓮旁俯身探听的民兵突然起身,敲打锣鼓,挥舞着彩旗大声呼喊:
“地道的出口在这里,马上就要打通了!”
周围的民兵听到后,立刻将大熔炉上的铁罐抬了过去。
一炷香之后,大瓮不远处的地面一阵耸动,随后石砖向下一塌,一个灰头土面的脑袋破土而出。
破土之人还来不及拂去尘土、睁开眼睛,赤红而滚烫的铁水便自上而下,浇灌在他的脑袋之上,源源不断地注入地道之中。
地道内的狼兵还来不及惨叫,就变成了焦炭,燃烧出黄色的火焰,最后化作了一缕青烟。
同一时刻,锣鼓鸣金之声从其余几处的大翁附近传来,姜九黎镇定指挥,民兵抬着一罐又罐的铁水,一刻不歇地朝地道内灌注进去。
姜小橙立于城楼上,将城内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随即转身望向城北土山上的斯钦巴日,神情挑衅,招手邀请斯钦巴日进城做客,眼神中充满了嘲讽之意。
此时无声胜有声,作为常胜将军的斯钦巴日,这才深深地感受到,无敌是多么的寂寞,可棋逢敌手却是多么的可悲。
背负着阿卑族青狼旗旗主之名,斯钦巴日决不允许棋差一招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毕竟,好不容易才杀掉了主将田忠义,又歼灭了南朝八万主力,还挖掘了二十条直通城内的地道,怎么能功亏一篑。
斯钦巴日决定使出杀手锏,彻底摧毁沪金城。
下定决心,斯钦巴日鸣金收兵,命令狼兵迅速从地道中撤出城外,沿途向木梁木柱泼油,并点火将其焚断,势要让那固若金汤的城墙垮塌出缺口。
姜小橙知道柱断城塌不可避免,早已想好了对策,并提前让万恨之做好了准备。
阿卑狼兵尚未从地道中撤出,万恨之便带领城中百姓,将事先编织好的稻草球浇油点燃,再抛入地道之中,并借助皮囊鼓风,将燃烧的稻草球吹入地道深处。
地道中浓烟弥漫、烈火蔓延,不仅将撤退中的狼兵烧得焦头烂额,在烟熏火燎之下,还引燃了城墙下的木梁木柱。
承重之物焚断,城墙失去了支撑,瞬间垮塌,阿卑狼兵还未撤出地道,便被掩埋在了地下。
事情总有正反两面,阿卑狼兵虽然被掩埋,但固若金汤的城墙也终于是垮塌出了缺口。
此外,尽管地道塌陷埋葬了不少阿卑狼兵,但阿卑军队的兵力仍然占据着绝对优势,只要杀入城中,就意味着胜利!
由此,阿卑军队的士气大振,向城墙缺口发动了潮水般的攻击。
关键时刻,姜小橙的事前谋划,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
面对城墙缺口,姜小橙早已准备好了木栅栏,城墙塌掉一处,就吩咐民兵,迅速用木栅栏补上一处。
阿卑狼兵兴致冲冲地杀向缺口,脑海中满是在城内抢钱、抢女人的画面,却突然被一道道横亘在前的木栅栏打碎了美梦,瞬间,变得犹如那泄了气的河鲀。
趁木栅栏暂时抵挡住狼兵的当口,民兵登上尚未倒塌的城楼,向缺口处浇灌铁水,将阿卑狼兵浇筑在铁壁铜墙之中。
旋即再以砖木巩固,让阿卑狼兵无法扩大缺口,将其堵在狭小的空间之中,令其无法发挥兵力优势。
一波紧接着一波的攻击之后,阿卑狼兵在城头火炮的招呼之下,伤亡惨重,但就是没有办法攻入城内。
久攻不下,望着触手可及的沪金城,斯钦巴日喟然长叹,戎马一生,居然栽在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手里。
烽鼓不息,阿卑军队苦战月余,兵粮消耗殆尽,伤病者十有五六,阵亡四万余人,却始终拿沪金城没有办法。
心力交瘁的斯钦巴日黔驴技穷,他无法面对这场失败,气得怒火攻心、急得旧疾复发。
斯钦巴日病倒了,病得很重,只能匆匆结束这场战争,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灰溜溜地撤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