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冤情?”
“小人抓了个小偷,他半夜里爬进茶楼偷钱。”
姜小橙又一拍惊堂木,问道:
“偷东西的,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小人姓岳,乞丐一个,没有名字,别人都管我叫岳乞儿。”
“那么,岳乞儿,你夜入茶楼盗窃钱财可是事实?”
“是,是事实。”
岳乞儿战战兢兢,不敢撒谎。
“打三十大板,关押三个月!”
岳乞儿吓掉了魂,语无伦次地喊道:
“大、大人!小人愿意将功赎罪!”
“你能建什么功?”
“小人揭发一件凶杀案!”
“什么?”
“就是谋、谋杀王掌柜的案子!”
姜小橙心头怦地一跳,沉住气,尽量把口气说得温和些:
“好吧,你不要慌张,慢慢说,说清楚!”
“是,谢姜大人!”
岳乞儿叩了个头:
“大前天深夜,我到王掌柜家去偷东西,翻墙进了后院,看见有一间房里点着灯。我偷偷潜入过去,由窗缝朝里一看,啊呀,可把我吓死了!”
说到这里,岳乞儿变得脸色煞白,一脸惊恐。
姜小橙安抚道:
“不要怕,慢慢说下去!”
“我、我看到一男一女站在床头,按住一个躺在床上的人,床上那人一丝不挂。那个站着的男人,把一根半尺多长的铁钉,刺进床上那人放水的口子,又用手掌猛击!我,我吓得半死,连东西也不敢偷了,就逃了出来……”
姜小橙听了暗暗心惊:
“这谋杀太阴毒、太下流了!”
姜小橙看了看岳乞儿的神情,接着问道:
“你可认识床上被害的人?”
“面孔被那个女人遮住了,看不见。” “站着的一男一女,你可认识?”
“女的不认识,男的认识,我跟他赌过钱,他叫阿三,是王家的下人。”
姜小橙不禁起疑,乞丐哪来的赌资,但没点破,只是问道:
“岳乞儿,那女的站在你面前,你能认出来吗?”
“能,一定能!”
岳乞儿毫不含糊。
姜小橙向衙差吩咐:
“带宋芸、阿三到官衙受审!”
一会儿,两名衙差把宋芸带到,王掌柜的兄弟王硕不请自来,跟在后面,姜小橙看在眼里。
宋芸满面哀愁,但神色并不惊慌,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衙差让她在岳乞儿身旁跪下。
姜小橙问两名衙差:
“仆人阿三呢?”
一名衙差答道:
“回大人,阿三服毒身亡!”
姜小橙眉头一皱,让万恨之前去验尸,然后吩咐岳乞儿将刚才的供词再说一遍。
岳乞儿这一次说得很熟练。
姜小橙始终在观察宋芸的表情,见她除了惊讶、恐惧,似乎没有阴谋败露的崩溃感,心想这女人若不是沉得住气,就是另有端倪。
岳乞儿说完,姜小橙用手一指宋芸,喝问一声:
“岳乞儿,那晚站在床前的女人是不是她?”
岳乞儿侧过身子,朝宋芸仔细一看,断然说道:
“就是她!”
“是我?”
宋芸显得惊慌而诧异:
“我要害死谁?”
“大胆刁妇!”
姜小橙一拍惊堂木,怒斥道:
“你与下人阿三主仆通奸,合谋杀害亲夫,手段毒辣绝顶,还不从实招来!”
这时,王硕突然蹿上堂来,狠狠扇了宋芸一记耳光,怒吼道:
“阿三已经畏罪自杀,你这贱人还不快招!”
姜小橙一见乱了套,喝道: “退下去!本丞自会秉公断案!”
“哥,你死得好惨啊!”
王硕哭喊着退到了原处,姜小橙冷眼看了看他。
宋芸仿佛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低着头,眼泪直往下滴落。
良久,宋芸失魂落魄般抬起头来,呆呆地盯着姜小橙,口中喃喃说道:
“我没有杀夫……”
姜小橙见宋芸神智有些失常,心想案件必有可疑之处,于是言称突有要事,此案隔日再审。
“疑犯和证人暂留官衙之中,不得外出,明日再审。”
回到后衙,姜小橙回想着刚才众人的神情,对妹妹说道:
“黎儿,你不是经常施舍沪金城的乞丐吗?岳乞儿也是个乞丐,你去向其他乞丐打听打听,查查岳乞儿说的是不是实情。”
“好勒,我这就出去转转。”
姜九黎离开没一会,万恨之回来了:
“姜公子,我查验过了,阿三确实是服毒身亡。”
姜小橙想了一想,说道:
“万姑娘,我们再去看看王掌柜的尸体。”
“姜公子认为宋芸没有谋害亲夫?”
“据我观察,宋芸是个懦弱的女子,应该不会以如此阴毒残忍的手段谋杀亲夫。而且,我总觉得岳乞儿与王硕像在演戏。此外,王硕不请自来,他怎么知道阿三是畏罪自杀呢?”
果然,姜小橙这次将尸体剖开,从尸体的下腹之中,取出了一根半尺长的铁钉,杀人手法和岳乞儿所说完全吻合。
姜小橙正拿着铁钉端详,找乞丐打听消息的姜九黎回来了:
“哥哥,我们都中了圈套!”
姜小橙惊问道:
“黎儿,你说什么!?”
“岳乞儿搞假揭发、作伪证……”
说到这,姜九黎戛然而止。
姜小橙瞪了瞪妹妹,旋即妥协道:
“你爱穿啥穿啥,哥哥不过问了。”
姜九黎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道:
“刚才有几个小乞丐告诉我,案发那天晚上,岳乞儿在城东废祠堂里赌钱,从日落赌到天明,寸步未离,怎么可能在王掌柜家偷窃,觑见了案发过程。”
闻言,姜小橙放下铁钉,盖上掩尸布:
“刚才在公堂之上,岳乞儿说他赌钱,我就觉得可疑。” 万恨之说道:
“姜公子,要不我使些手段,逼岳乞儿说出实情。”
“不用,岳乞儿背后一定还有人。”
姜小橙摇了摇头,斟酌了片刻,想到了一条妙计:
“把岳乞儿给放了。”
暮色笼罩沪金城,月如银盘悬在空中,月光蒙蒙泻落在大街小巷,夜风越刮越紧。
官衙正门东侧的屋檐下隐匿着五个人,姜小橙兄妹,万恨之,以及两名强悍机敏的衙差。
官衙的大门打开,岳乞儿走了出来,哭丧般的脸一下子漾起了笑意,他向四周望了望,发现街上行人稀少没有异样,一扭身向西扬长而去。
姜小橙严密监视岳乞儿,看他去向什么人领取酬金。
岳乞儿走着走着,到了茶楼,一摇三晃走了进去。
良久,夜深,茶楼打烊,茶客一个个走了出来,茶楼的灯火也一盏盏熄灭,岳乞儿却仍然没有出来。
此刻,茶楼只有三楼东间内房的灯火还亮着。
又过了一会,一个人走到茶楼门前停下,姜小橙一看,是王硕。
王硕轻轻敲门,店小二打开了一条门缝,王硕急不可耐地挤了进去,旋即关上了门。
又等了一个时辰,街上行人全无,家家户户早已进入了梦乡,姜小橙三人仍然在耐心地等着。
茶楼的门轻轻开了,店小二探出头来向外一望,缩了回去,旋即就踱出来一个人,腰间的钱囊沉甸甸的,不是岳乞儿还能是谁?
岳乞儿似乎醉意正浓,脚步踉跄往右一个转弯,朝东走去。
姜小橙正要尾随上去,茶楼的门倏地打开,又走出来一个人,这个人将帽檐压低,遮住了脸,头向下低着,匆匆疾行,似乎要跟踪岳乞儿。
姜小橙兄妹和万恨之也起身跟踪,留下两名衙差继续监视茶楼。
岳乞儿一直向东走去,似乎又要去废祠堂赌钱。
走到树荫浓蔽房舍稀少之处,岳乞儿得意忘形,哼起了小曲:
“赌钱伢子是条龙,一时富贵一时穷……”
突然,岳乞儿的后脑勺猛遭一击!
姜小橙见跟踪岳乞儿之人突然行凶,立即意识到这是凶手在杀人灭口,连忙喊道:
“抓住他!”
凶手拔腿往前飞逃,万恨之先一步追上去,姜小橙蹲下查看岳乞儿的伤势,不由得大吃一惊,凶手一掌拍碎了岳乞儿的后脑骨。
姜小橙看了一眼妹妹:
“黎儿,机动装置练习好了吧?”
“没问题,哥,这点子还是我想的呢!”
但见姜小橙兄妹的手臂、腰、大腿的左右两侧,分别挂着一个圆盘状物件,总计六个,圆盘径约半尺,厚一寸有余。